左宗棠：英雄和商人，最后都沒能逃過一紙查抄

有些人天生不是為安穩日子而來的。左宗棠，就是那種一腳踹翻牌桌、又能把攤子重新理順的人。可你要說他和胡雪巖那段故事，有多風光，又有多苦澀，還真不是一句“晚清名臣搭商人”說得清楚的。想想看，有人一手收復新疆，有人錢莊開遍大江南北，最后老友查抄老友家產，唏噓不唏噓？

左宗棠，晚清那些人里頭，總顯得不太一樣。什么曾國藩的“做事做人”、李鴻章的“官場老道”、張之洞的“學問風范”，都像是刻印好的印章。只有左公，脾氣倔、刀口舔血，還帶點子那種“走投無路，怎么辦”的狠勁。更難得的是，他名字和“收復國土”掛起來——在那個爛泥扶不上墻的年代，你說他是“民族英雄”，怕也沒人會說夸大。

但要是只說左宗棠把疆土撿回來了，少了個人味。真正讓事情往前推的，不只有左宗棠的兵法和頭腦，還有旁邊那個被稱作“財神爺”的胡雪巖。就像飯桌上有大廚，也少不了會跑腿買菜的小工——胡雪巖，某種意義上就是左宗棠最靠譜的“后廚”。

他們算是真正的“官商聯盟”，不過起初誰也沒當回事。時間回到1861年，一個秋天，杭州城頭風聲鶴唳，太平軍殺到城下。胡雪巖那會兒還只是個生意人——但人有野心，更有點子嗅覺。山東寧波到上海，每次運一點軍火、糧食，多少算是幫了清軍一把。可誰知道，這一把翻了天，杭州還是被攻破了。胡雪巖的靠山王有齡死在城頭，風水輪流轉，浙江巡撫換成了左宗棠。局勢不穩，大家都在等新的機會。

左宗棠當上巡撫，頭痛的不是誰當官，而是沒錢、沒人、沒糧。胡雪巖的阜康錢莊像是被天上掉下來的餡餅，左宗棠只要咬咬牙，兩人算是一拍即合，后面的路也就鋪開了。

你若看慣了史書，會以為合作不過往來銀兩，很正常。但實打實的故事，多半夾著幾分“彼此成全”。胡雪巖不只是送錢、送糧，還是左宗棠“洋務大計”不可替代的推手。福州船政局，哪里來的設備和人才？胡雪巖去英法、美商那里周旋，管你洋人如何刁難，咬牙搞來機器。沈葆楨也依賴這份關系，忙成團團轉。這邊是官場，這邊是市場，左宗棠需要的，他總有法子搞定。

可要說胡雪巖真正名聲大噪，還得看左宗棠西征新疆那一仗。那時候西北一片破敗，軍餉全靠外債。胡雪巖找來各地海關的收入撐場面，六次外債，總共快兩千萬兩白銀，這錢光是數就得用算盤敲斷。有人說商人無情，可胡雪巖卻沒忘了幾百里外的將士水土不服，藥材、諸葛行軍散、避瘟丹，“雪巖之功，實一時無兩”，左宗棠心里透著敬佩，也是沒法藏。

胡雪巖的好運也隨著左宗棠水漲船高。有人送黃馬褂，有人大紅頂戴，布政使頭銜，總辦“四省公庫”，這生意越做越大，阜康錢莊分號遍全國，“胡慶余堂”藥號開到頭牌位置。招牌藥三文不要錢，廣告打到《申報》，一出手就是大手筆。別人眼紅，他卻風風火火來去自如。

但世事如棋，盛極必衰。晚清官場，李鴻章和左宗棠其實一直杠著。你觀點不合理念不合，麻煩總是遲早的。左宗棠和胡雪巖走得太緊，等于給敵人遞了把柄。李鴻章旗下的人講究“倒左先倒胡”，胡雪巖成了第一目標。

接下來的故事，說巧也巧，說冤也冤。胡雪巖要做蠶絲大買賣，本想趁跌價白撿機會。上海耗銀兩千萬，兩邊對陣，外商聯合抵制。商戰正酣，誰料進口生絲又豐收，加上中法戰爭金融危機，胡雪巖的資金鏈像是往大坑里掉銀子，越掉越空。

李鴻章這邊趁機擰緊了螺絲，動員各地官僚去胡雪巖名下提款，人人都來敲一棍子。然后又有人檢舉胡雪巖吃回扣、挪公款、陰奉陽違，慈禧那邊風急火燎，一紙查抄下來，胡雪巖怕是真要哭了都沒人理。

有時候，你站得太高，掉下來更疼。1883年臘月，查抄令一下，胡雪巖的商業帝國立刻坍塌，除了胡慶余堂，幾十年心血全沒了。左宗棠得知這消息，仰天長嘆。官場的事，他本來就不善應付，更何況現在身不由己。

有人說左宗棠“親自查抄”胡雪巖，是絕情。其實細想，孩提時的兄弟，朋友落難，你得親自送一程。左宗棠爭取的是“自己來”——不然別人接手，那就真要把胡雪巖的老底全扒干凈。查得干凈也查得有人情味，至少留下一點微薄的資源，讓胡雪巖有塊遮風擋雨的地方。

話說回來，誰又不想在官場只做個好人呢？無奈身處漩渦，身不由己。左宗棠那年年紀已高，沒幾個月又要趕去福州抗法，最終猝然離世。兩個月后，胡雪巖也在貧困和怨恨里，走完了最后一步。

事情到這，從外頭看像是局勢使然，實則夾雜了太多的感情賬。左宗棠和胡雪巖，究竟誰虧誰賺？或許只有老天爺才知道。這段官商關系，既有彼此成全的精明，也有風雨同舟的一絲溫情。只是到了最后，還是難逃時代的裹挾——你拼得再好，終有查抄那一天。

我時常想，如果左宗棠能多活幾年，如果胡雪巖能熬過那場商戰，他們會不會又是一番局面？可惜江湖上最不講道理的，還是天意。兩個人的故事，像一場棋局，有人落子無悔，有人敗走麥城。留給我們這些后人，也就只有一聲嘆息罷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