你有沒有想過，一個在村口被當作“神仙”一樣傳說的人，忽然闖進了正辦喜事的人家——要在大喜的日子上，硬生生把新娘“借走”？光是這個畫面，擱現在估計能上熱搜，何況幾百年前清朝年間的小村莊。歐陽成明，蘇南一帶鼎鼎有名的風水先生，那天路過人家辦婚宴，原只打算沾點煙火氣，可誰想到剛一瞥見新娘，他那雙自認能看穿天地玄機的眼睛，竟被晃得差點合不上嘴。你信不信？他說新娘身上有異光，別人聽是唬詞，他是真嚇了一跳，差點把人家婚事攪黃。

其實歐陽成明敢張口，就帶著點破釜沉舟的意思。當時人家都忙著給新娘戴花插簪，鑼鼓喧天，他一頭沖進來拉新娘袖子，家里人能不急？七大姑八大姨全攔著，大爺們擼起袖子就想把“瘋子”轟出去。歐陽成明沒別的法子，只能把心里的隱憂幾乎是喊給全場聽。誰能想到呢，說到底，他只是為了救人，事急智生，這才冒險犯忌。

說實話，大伙兒其實也拿他犯愁——你一個外來人，哪怕戴頂高帽子喊自己是“活神仙”，敢沖喜宴鬧新娘，擱誰都咽不下這口氣。可他三句話一出口，話里卻沒半點嘲弄和胡謅，反倒聽得人心頭發涼。他說新娘身上的光，是命數所系，若不借她一用，必有人有大劫難。你站在人海中聽這種話，不怕是假的，怕就怕有幾分真，誰愿意給葬送了好運氣？婚禮頓時安靜了幾分，連新娘子眼神都變得半信半疑。人啊，碰上古怪事，總會有點拿不準，心底那點兒疑神疑鬼就跑了出來。

其實歐陽成明自個什么來頭？說起來也有些讓人唏噓。他生在蘇州的一個小巷深宅，那年月人叫蘇州是天堂，可對窮人來說，天堂也得看有沒有飯吃。家里揭不開鍋，他四歲那年父母咬咬牙，把他交給一個靠堪輿吃飯的老先生，說是“拜師”，其實就是舍不得餓死孩子。孩子心大的，到了新地方，啥都新鮮，師父領著他看墳地、量宅基、畫風水局，他不懂就問，問多了，師父反倒覺得這孩子上道兒，心也寬慰。

他跟著師父，在江南各地漂來漂去，住過廟，吃過施粥，晚上點燈抄錄家傳殘卷，白天擠在人群里，為人看宅。沒幾年，村子里的老大娘、縣里的小戶人家都認得他，閑聊時總夸這孩子嘴不甜，人挺實。他慢慢學得門道多了，能隨口指點一兩句，讓人覺得眉頭頓開。可人人都知道，風水行當好混口飯，但想混得太好，早晚會出事的。誰家都有點難言之隱，找你是想化解，不是給外人瞧笑話。

說風水師地位不高，這倒不是假的，他們多數活在“門里門外”的夾縫里：富貴人家用錢砸，底層人求個安心。歐陽成明一心想著——這玩意兒能幫人解困，卻不該成擺布命運的工具。和師父分別后，他走自個的道，遇見窮苦的、苦命人的，總要出手相助。縣里某大戶曾托人上門請他斷風水、議祖塋，說起來承諾給一大塊地皮，但歐陽成明婉言拒絕。這事兒后頭被人嚼舌根，說他白白扔了“金飯碗”。可他心里明白——有些福氣不是自己的，硬攬下來，早晚壞了規矩。

不過越是“講究”的人家，越怕被他一語道破玄機。鄉下有年鬧干旱，村口水井一夜干了，沒人曉得怎么回事。鄰村吵著請歐陽成明過去，說找“水眼”，老人孩子都指望呢。結果他到地頭轉了一道，說了“地脈淺停、北角可打”幾個字，大家就照著中空挖，沒幾天水真冒出來。消息一傳十、十傳百，歐陽成明名氣就這樣越傳越大。可成名背后也不是好差事——靠嘴吃飯，腦殼上懸著一把無形的刀，泄露得多了，天曉得哪天栽跟頭。

久而久之，歐陽成明給自己立了規矩：只給那些真正為難的、或者因緣分到了的解決問題。大戶求他，他不急；窮苦人苦苦哀求，心軟了倒會順水推舟。這惹惱了一批想借他攀富貴的主兒——誰不好面子？誰不愛個一語中的？可他就這樣堅持了幾十年，寧愿少掙幾個銀子，也不肯輕易“破例”。有時候人家來找他預測吉兇，他明眼人一句含糊帶過，不愿挑明。就是怕說多了，害人害己。

轉眼年紀大了，他覺得自己這點本事，不能就此帶進棺材。考察了好些年，他終于收了徒弟。這徒弟姓林，名承義，年紀輕輕，家里也是泥腿子出身。但小伙子肯吃苦，不怕風吹雨打，看人謙和。林承義跟著他跑了大半年，炕上炕下學本事。最有趣一次，是臘月里大雪封山，村里林家老宅的長房出事，林承義說得句句都靈，連老太太都信服。老人們都唏噓，說這孩子有“仙根”。

沒想到風水輪流轉，林承義的麻煩很快就找上門來。一回偶然給人改宅，竟和當地一霸村的惡少結仇，被惡意中傷，差點吃官司。歐陽成明掐指一算，心里就是一緊：他徒弟要鬧大禍。“救命的人”在哪？他四處找，一路尋到幾十里外，幫人看水塘祈安時，才碰巧救下個快要上吊的啞巴女子。她被當地人欺負，整天受苦，不聲不響，卻有種莫名的明亮氣場。

歐陽成明再細看，女人眉宇間似帶祥和之氣，覺得與自己夢中所見極為相似。他硬著頭皮，把女子領進門，安置下來。誰知轉過月，林承義真遇大難——原是那惡少栽贓，夜下放火欲陷害。幸虧那女子半夜進林家報信，再三囑咐家人莫出聲，還教老人家急中生智，引了鄰家共守。真是險象環生，火一撲滅，差點人全完。過后，有人說這女子就是村里流傳的“觀音化身”，專門解災度厄。

劫難過去，林承義也有了大悟。從那以后，他對江湖上的規矩敬畏多了，再也不敢逞強。歐陽成明嘆氣，說“這就是命里劫數。”那女子沒多久就悄然離開村子，只留下一串用五色線編成的結，說是“讓有緣人平安”。

再往后，林承義成了遠近鄉里的能人，也真有幾位姑娘悄悄托媒人登門，但他心里一直記著那個素凈女子。至于歐陽成明，人們都說他命里帶“真仙骨”，只可惜他把太多本事用在救人，自己最后患癘病臥床，斷無仙人之壽。村里老人念叨，“神仙有時還得貧啊，就怕天知人情冷。”這種話，聽著心里咯噔一聲。

回頭想想，古時候，誰家拆遷、蓋房、成人出嫁、生孩子，沒找“大先生”點撥一下？不過，真能相信天命，卻也得講一顆善心在世。不光是求吉避禍那么容易，有時候需要的是善念托底。歐陽成明師徒的故事，讓人覺得命運未必都死死寫在紙上，也許，有一份“肯幫人、不算計”的念頭，能讓苦難繞道而行。

你說歐陽成明算不算個傻人？明知翻船，卻還舍身救徒。那幾個被他指點過的村老人，逢年過節飯桌上還會提起他那雙愛操心的眼睛。至于那救危解難的女子，是不是仙人化身？誰也不敢肯定。人一生哪能都活在福中，總有幾回低谷，能扛過去，是天意，也是人心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