入戶門的“禁忌”?不是迷信是智慧!3種不對的情況及招數(shù)學(xué)起來
108 2025-09-21
柳老婆是招來村有名的媒婆。
村里大半的年輕夫妻,都是經(jīng)她撮合而成的。
不過最近出了件讓人頭疼的事:
她剛促成婚事沒多久的三個女人—— 接二連三地都死了。
1
柳老婆不是本地人,但在招來村住了很久,大家都喊她柳老婆。
她是個媒婆,而且是個盡職盡責(zé)的媒婆。
她和那些只為賺媒人錢就胡亂撮合的媒婆不一樣:
柳老婆既看手相又合八字,還講究門當(dāng)戶對、性格屬相。偶爾村里有人去城里,她總會托人捎份報(bào)紙回來,因?yàn)閳?bào)紙上有個小板塊講星座。
村里人打趣說,媒婆這行當(dāng)算是被柳老婆做出花樣了,連星座都得懂。
柳老婆卻板起臉嚴(yán)肅地說,姻緣這東西啊,撮合得好,就是才子配佳人;撮合得不好,就成了一對怨偶,那可是要損陰德的喲。
這話讓柳老婆的名聲更響了。
招來村的人都喜歡找柳老婆給自家孩子說親。
村長女兒結(jié)婚那天,村長特意給柳老婆送了塊牌匾,寫著“在世月老”。
柳老婆說掛這牌匾折壽,沒人知道她把牌匾藏到了哪里。
只是找她做媒的人越來越多了。
不過有件事挺奇怪:柳老婆說媒說得天花亂墜,自己卻孤身一人,沒丈夫,也沒相好的。
她一個人過了大半輩子,聽說有個兒子跟著前夫生活,村里人幾乎沒見過她兒子。
柳老婆還養(yǎng)了條狗,叫小呆。
這小呆也不像普通的狗,它不看門,每天被柳老婆關(guān)在屋里。
偶爾有人上門,能聽到小呆在房間里叫。
柳老婆說,小呆陪了她很久,是她的老朋友。不過得了瘋病,怕咬人。
她說的是真的,這狗確實(shí)會咬人。
因?yàn)橥跏绶妓赖哪翘欤〈艟桶蚜掀沤o咬傷了。
王淑芳是柳老婆最近剛說成親的一個姑娘。
姑娘長得好看,性子也好,配孫錢那個悶葫蘆,正好互補(bǔ)。
兩人合過八字,堪稱天作之合。
所以孫家歡天喜地送了聘禮,敲鑼打鼓地上門迎親。
按說一場婚事,媒婆肯定要一起去的,主人家客氣,還會給個媒婆紅包。
可那天不知怎的,小呆突然發(fā)狂,在柳老婆手上咬了個大口子。
血止不住地流。
她只好托人跟孫家說明原因并道了歉,自己則往小診所趕去。
小診所的楊醫(yī)生和孫家是親戚,本來也要去喝喜酒。
可或許是醫(yī)者仁心,見柳老婆流了那么多血,實(shí)在沒法不管,只能留下給她包扎消毒。
然后借了輛車,送柳老婆去縣城醫(yī)院急診打狂犬疫苗。
誰知,等他們回來時,喜事變成了喪事,王淑芳死了。
死在了自己的新房里。
村里有兩位警察,一位前兩天剛被借調(diào)走,另一位平時多處理雞毛蒜皮的糾紛,沒處理過死人的案子。
原本還有位法醫(yī),可法醫(yī)到了退休年齡,退休第二天就飛國外跟孫子頤養(yǎng)天年去了。
新法醫(yī)一直沒到位。
只能讓唯一的醫(yī)生楊醫(yī)生看看死因。
楊醫(yī)生看了看死者的臉,因?yàn)榻Y(jié)婚臉上涂了厚粉,輕輕刮下一點(diǎn),發(fā)現(xiàn)嘴邊四周又紅又腫。
楊醫(yī)生說這是過敏引發(fā)的休克,過敏源應(yīng)該是結(jié)婚時涂的口紅。
劉警察松了口氣,幸好是場意外。
再說王淑芳和她媽媽都是外鄉(xiāng)人,來村里三年,從沒跟人紅過臉、吵過架。
誰會在婚禮當(dāng)天殺人呢。
王淑芳的案子就這么結(jié)了。
王淑芳的葬禮上,女孩的黑白照片后面,大堂里還掛著她爸的照片。
她本就是個苦命的姑娘。
這么一想,柳老婆心里更不好受,哭得比誰都厲害。
參加完葬禮,柳老婆回家就病了,躺了好幾天起不來。
是鄰居玉樓給她喂了幾口粥,才慢慢緩過來。
2
第二個死的是趙莉,同樣死在結(jié)婚當(dāng)天,一個人死在婚房里。
當(dāng)時大家都在外面熱熱鬧鬧地喝喜酒,趙莉在婚房里等請來的化妝師過來補(bǔ)妝。
等到宴席開始,新娘遲遲沒出現(xiàn),找人去看才發(fā)現(xiàn),新娘已經(jīng)沒氣了。
案發(fā)現(xiàn)場沒什么特別的東西。
只有垃圾桶里剩個蘋果核,還是早上柳老婆塞給趙莉的。
讓她餓了的時候墊墊肚子。
柳老婆挺喜歡趙莉這姑娘的。
她記得第一次見趙莉的情景。
是在村口的小茶館,那茶館算得上全村比較體面的地方。
自從小呆在家發(fā)狂后,她再也不敢把人叫到家里,所以大多時候都約在這里見面,喝喝茶。
前段時間茶館門口移栽了棵樹,樹上垂下來一條條像毛蟲似的穗子,聽說這樹花了不少錢買的,可誰也不知道有什么觀賞價值。
剛好有來喝茶的人問,茶館主人家為啥種這么棵樹。
主人家神秘地笑了笑,說了句“能發(fā)財(cái)哩。”
柳老婆坐在一樓最外面的位置,看著趙莉她爸叼根狗尾巴草在嘴里,一副吊兒郎當(dāng)?shù)臉幼樱瑳]個當(dāng)?shù)恼?jīng)樣,讓她想起了自己那不靠譜的前夫。
他喝著茶,眼睛在桌上的茶點(diǎn)里打轉(zhuǎn),差點(diǎn)就要罵出“這點(diǎn)東西也值這么多錢” 的話來。
他大聲嚷嚷著,要給女兒找最好的婆家,最重要的是得有錢。
趙莉一句話沒說,低著頭看自己的指甲,偶爾眼睛會瞟瞟桌上的茶點(diǎn),輕輕咽一下口水。
柳老婆同情地看了女孩一眼,拿起離她最近盤子里的蘋果酥遞給她。
“謝…… 謝謝。”
女孩的聲音很輕,像沒怎么開口說過話似的。
“她多大了?”
柳老婆問。
“二十了,能結(jié)婚了。”
男人繼續(xù)大著嗓門說,他急著把剛成年沒多久的女兒推銷出去。
柳老婆又細(xì)細(xì)問了女孩幾句,可都是男人大聲搶答。
女孩只是怯生生的,沒什么主見。
直到女孩走遠(yuǎn)了,柳老婆還覺得耳朵里嗡嗡響。
女孩是個好姑娘,就是這個爹不像樣,活脫脫像她那個不著調(diào)的前夫。
柳老婆回家后先洗了個澡,把所有衣服都洗干凈,然后去廚房做了些飯,送到房間里。
看著兒子吃完。
她才坐在桌子前,把腦子里所有適齡的人家過了一遍,只想到了林家。
林家小兒子是個瘸子,小時候貪玩摔折了腿,這些年一直靠輪椅出行。
這些年,林家雖然有點(diǎn)小錢,可沒人愿意嫁給瘸子。
前段時間林家還送了很多東西來,央求柳老婆幫忙牽線。
想到這里,柳老婆還是起身打算去趟林家,說說情況。
她出門的時候,兒子房間傳來一陣鐵鏈聲。
柳老婆柔聲對兒子說:“沒事的,我出去一下就回來。”
房間里的動靜停了下來。
后來就是林家和趙家相看,相看那天,趙莉他爸更不像話,只穿了件大背心就來了,還張口要十萬彩禮。
十萬在村里可是筆不小的數(shù)目。
可畢竟林家小兒子是個瘸子,沒人愿意嫁。
趙莉就像件商品,一方出價,一方交貨。
從頭到尾,她甚至沒看清輪椅上的人長什么樣。
好像不管長什么樣,也不重要了。
價位合適,就行。
誰也沒想到,趙莉會在自己的婚禮上死去,那時距離王淑芳死剛好兩個禮拜。
她們一樣死在婚禮當(dāng)天。
她們一樣死在新房里。
參加過兩場婚禮的人私下議論,兩位去世的新娘都是面部腫脹,脖子上有塊塊紅斑,像是死亡的烙印。
被請來的楊醫(yī)生做了初步判斷,果然也是急性過敏導(dǎo)致的休克。
不過沒有專業(yè)法醫(yī)鑒定,很難確定死者的過敏源是什么。
周圍圍的人越來越多,他們克服了對死亡的恐懼,只剩下當(dāng)作飯后談資的興奮。
畢竟有些人在村里活了大半輩子,也沒遇見過接二連三在婚禮上死人的事。
人群里有人小聲說:“是報(bào)應(yīng)啊。”
有人追問:“什么報(bào)應(yīng)?”
那人又急忙擺手:“沒什么,沒什么。”
“都散了都散了,具體情況我們會調(diào)查的。”
今天被請來吃酒的劉警察喝得醉醺醺的,從人群里站起來說。
趙莉的尸體被拉去了警局,一起被帶走問話的還有參加婚禮的人。
劉警察暈乎乎的,不知道該從哪里問起。
不過也算瞎貓碰上死耗子,還真被他問出了些線索。
趙莉死的時候一個人在房間,吃的用的沒什么特別,唯一不尋常的是房間床頭的那束百合花。
百合花在村里很少見,是林家那個外地親戚特意帶來的,本想祝福新人百年好合。
沒想到卻意外讓從沒接觸過百合花的趙莉花粉過敏而死。
只有老趙不認(rèn)同這個結(jié)果,一副悲痛欲絕的樣子,纏著劉警察說女兒一定是被人害死的。
他堅(jiān)稱趙莉出嫁前,就有人跟蹤過她,那人還想偷走趙莉的尸體。
可問到那人長什么樣,老趙描述了半天,只說那人戴著帽子和口罩。
村里人把這些話當(dāng)成胡言亂語。
他們認(rèn)定老趙只是想借這個機(jī)會再訛林家一筆錢。
最后趙莉還是被拉去燒了,成了一捧輕飄飄的骨灰。
沒過兩天,老趙也死了。
老趙是病死的,早前就查出來了,他想著臨死前一定要給女兒找個好人家。
之所以說話一直很沖,就是不想女兒受欺負(fù)。
沒想到,女兒竟死在了他前頭。
3
前后死了兩個新娘。
原本擔(dān)心家里兒女嫁不出去、娶不到媳婦的家長,似乎也不著急了。
命比什么都重要。
村里也有流言說,死的兩個新娘都是柳老婆做的媒,肯定是八字沒算好,把人克死了。
她關(guān)上門,把這些話都擋在了門外。
無數(shù)思緒在她腦子里翻來覆去,她卻什么也抓不住。
那兩個姑娘明明都是好姑娘。
怎么就變成這樣了。
她看著鏡子里的自己,肉眼可見地瘦了,原本合身的褲子,現(xiàn)在要纏根帶子才不會往下掉。
她剩下的時間不多了。
后來是玉樓硬敲門,把柳老婆叫起來的。
玉樓是張家從外地抱來的童養(yǎng)媳,張家不富裕。
那時候女孩不值錢。
可女孩長大談婚論嫁時,就要花不少錢。
所以張家兒子一出生,就立刻聯(lián)系人從外地買了個女孩。
可天不遂人愿,張家兒子沒長大,七歲那年下河撈魚淹死了。
張家媽媽受不了打擊,沒過兩年得了咳病也走了。
后來張家爸爸丟下玉樓一個人去了外地,再也沒人見過他。
玉樓是個有主見的姑娘,靠著張家留下的縫紉機(jī),幫人縫補(bǔ)衣物,不僅活了下來。
還活得挺不錯。
見了人總是笑瞇瞇的,好像從沒受過苦一樣。
柳老婆好幾次提出要給玉樓做媒,分文不取。
玉樓每次都搖搖頭,婉言謝絕了。
可今天,她卻主動找上門,讓柳老婆幫自己說門親事。
“阿婆,那些人都是嚼舌根,她們倒霉出事,跟您有啥關(guān)系呢?”
她心疼柳老婆,這些年柳老婆待她就像親閨女一樣好。
“你這傻丫頭,她們怎么說我這老婆子,我才不在乎呢。倒是你,真要是想嫁人了,再來找我。”
“哎,阿婆,我是真想嫁人了才找您的。這么多年一個人過,累了,想找個伴兒。”
柳老婆明白,玉樓這是來給自己解圍的,她拍了拍玉樓的手,表示明白了她的心意。
給玉樓找婆家不難,橋頭有個撐船船夫的兒子,一聽說玉樓想嫁人,就急巴巴地找上門來求柳老婆。
“阿婆,我是真心喜歡玉樓,想娶她做媳婦。”
那小伙子看著約莫二十八歲,憋出這幾句話,臉都漲紅了。
柳老婆在村里從沒見過這小伙子,尤其是他的口音,聽著不像本地人。
老船夫說,兒子小時候在外頭養(yǎng)大,這兩年才接回身邊。
柳老婆知道,老船夫確實(shí)有個兒子常年沒回家。
而且這小伙子看著老實(shí)本分,一看就是能安心過日子的人。
“你喜歡她什么?”
柳老婆直勾勾地盯著小伙子問。
“啥都喜歡,她好,她哪兒都好。”
小伙子憋了半天,也沒說出更多道道來。
柳老婆拉著玉樓和小伙子在茶館見了一面,玉樓紅著臉走的。
柳老婆知道,這事差不多有譜了。
玉樓無父無母,老船夫一家對玉樓別提多滿意了。
所以婚期很快就定了下來。
因?yàn)閯偨舆B死了兩個人,婚禮不敢大辦,也沒請幾個人來吃飯。
為了防止出意外,結(jié)婚那天,柳老婆一直陪著玉樓,寸步不離,都不肯讓玉樓離開自己的視線。
“阿婆,您緊張啥呀。”
玉樓化好了妝,穿著喜服坐在床尾,一臉喜氣洋洋。
柳老婆想起自己當(dāng)年結(jié)婚時,也是這般紅妝艷抹,眉梢眼角都藏不住笑意。
她還花了三個月,親手做了一雙喜鞋,心里盼著將來能走康莊大道,萬事順?biāo)臁?/p>
可鞋子做大了,新郎背起她的時候,鞋子從腳上掉了下來。
那時候,命運(yùn)其實(shí)已經(jīng)悄悄暗示了故事的走向。
可她偏不信,總想自己賭一把。
陳年往事涌上心頭,如今物是人非,她只覺得鼻尖一酸。
“阿婆,您沒事吧?”
玉樓伸出手,在她眼前晃了晃。
“沒事,沒事。”
她看著窗外寥寥無幾的賓客,心里漸漸安定了些。
不知是太緊張,還是水喝多了,她想去上廁所,又不敢離開,只在房間里來回踱步。
玉樓說:“阿婆,還得等好久呢,總不能一直憋著呀,我在這兒沒事的。”
阿婆看了看桌上的蘋果:“你拿著吃,我很快就回來。”
玉樓笑著接過蘋果:“阿婆,您真好,比我媽對我還好。”
阿婆苦澀地笑了笑:“我要是真能當(dāng)你媽就好嘍。”
從廁所回來時,那個半天憋不出一句話的小伙子拉著阿婆,一個勁兒地感謝她,說讓自己娶到了玉樓。
阿婆心里急著回房,又不好意思掃他的興,只好一邊點(diǎn)頭,一邊說著吉利話。
等她回過神來回到房間時,玉樓已經(jīng)死了。
玉樓的尸體趴在冰冷的地上,像門口炸開的炮竹皮一樣。
“死人了,又死人了!”
有個賓客大喊著往外跑。
老船夫一看這情景,直接嚇暈過去,倒在了兒子身上。
柳老婆直挺挺地站在那里,只覺得所有的報(bào)應(yīng)好像都沖著她來的。
她不知道此刻該說什么,也不知道該做什么。
只看著幾個人過來,把玉樓抬走,起身的時候,玉樓咬了一半的蘋果從手上掉下來,滾到了柳老婆腳邊。
蘋果已經(jīng)氧化了,一塊褐色的痕跡,再也保佑不了任何人平安。
4
劉警察過來拉走了玉樓的尸體。
在場的所有人再一次被請到警局問話。
等輪到柳老婆的時候,太陽已經(jīng)落山了。
“外頭都說,三個死者生前都是你牽線做的媒?”
“是的,我就是干這行的。”
“三位新娘死前有沒有什么異常,或者得罪過什么人?”
柳老婆搖了搖頭:“都是好姑娘啊,這都是報(bào)應(yīng)啊。”
“報(bào)應(yīng)是什么意思?”
“村里三個月前為了修路,把月老廟拆了,月老管著姻緣,他老人家不高興了,可不就降報(bào)應(yīng)了嘛。”
劉警察摸了摸自己左胸口的護(hù)身符,說:“那都是迷信。”
“信則有,不信則無啊。”
柳老婆感覺自己的胃又開始絞痛,氣血上不來,臉上的肌肉都不受控制了。
“阿婆,您怎么了?”
劉警察見她這模樣,慌了神,剛死了幾個人,這問話要是再出問題,那可就是大事了。
他年輕的時候就在這兒當(dāng)警察,管的都是些家長里短、雞毛蒜皮的事,村子里從沒出過什么大事,他也不想出事,只想再熬十年就退休。
所以他不想出任何意外。
“阿婆,我送您回去吧。”
“我沒事。就是那玉樓沒有家人,今天婚禮沒成,也不算結(jié)了婚,現(xiàn)在人沒了,能不能把她的遺體交給我,我來幫她處理后事。她是個好孩子。”
“等調(diào)查結(jié)束了,您再來吧。”
柳老婆點(diǎn)了點(diǎn)頭,捂著肚子回了家。
回家的路上,路過被拆毀的月老廟,她停下來對著空地拜了拜。
信則有,不信則無。
過了兩天,玉樓的遺體就被送到了柳老婆的房子里。
遺體靜靜地躺在存尸箱里,柳老婆推開箱門看了一眼,玉樓還帶著出嫁時的妝,沒被破壞,皮膚看著好像還在呼吸。
除了尸體上的幾塊尸斑證明她已經(jīng)死了。
她合上箱門,忍不住痛哭起來。
她要開始屬于自己的告別儀式了。
廚房里有一瓶昨天她剛摘的樺樹花,左手邊的房間里有一人一狗。
小呆是個好孩子,所以他的最后一頓,得吃好點(diǎn)。
她要給小呆做城里孩子愛吃的漢堡包。
不過她的動作得快點(diǎn),遲了可能就出變故了。
為了今天,已經(jīng)死了三個人了。
她端著漢堡和一杯蘋果汁,去了小呆的房間。
剛打開門,就見一人一狗把整個房間弄得亂七八糟。
枕頭和被子被撕破,棉花從里面漏出來。還有兒子又拉在了身上,整個房間都彌漫著一股怪味。
這就是柳老婆的日常。
她嘆了口氣,臟就臟點(diǎn)吧,反正也是最后一次了。
小呆坐在一邊,扯著自己的褲子。
她端著漢堡在小呆邊上坐下:“小呆,你知道這是什么嗎?這是漢堡,媽媽特意給你做的。”
小呆的眼睛沒轉(zhuǎn)過來,還是盯著那些被撕出來的棉花。
“漢……”
他說不出完整的話,口水直接從嘴角流了下來。
“來,吃一口。”
柳老婆引導(dǎo)他拿起漢堡。
他急忙咬了兩口。
“小呆,喝一口蘋果汁吧,好喝的。”
柳老婆端起蘋果汁,示意小呆喝下去。
“小呆,媽媽給你挑了個新娘,你知道什么是新娘嗎?”
“新…… 新…… 新娘。”
小呆像個小朋友一樣拍著手,然后漢堡掉到了地上。
“對,等你喝下這杯蘋果汁,就能見到新娘了。”
柳老婆有些難過,眼淚從眼眶里掉了下來。
小呆擦了擦她的臉:“不…… 哭。”
這是兒子臨死前唯一一次和她心意相通,她哭得更厲害了。
“來,喝吧。”
她再次遞上蘋果汁,此時蘋果汁已經(jīng)氧化成了褐色。
小呆想都沒想,拿起杯子就喝了下去。
沒過一會兒,小呆整張臉開始變成絳紫色,像是呼吸不過來,脖子上長出了一塊又一塊紅斑。
他想像往常一樣哭鬧,可已經(jīng)發(fā)不出聲音了,只能用盡全力掙扎。
柳老婆緊緊把他抱在懷里。
沒一會兒,她覺得懷里的力氣徹底消失了,才崩潰地大哭起來。
她把他帶到這個世界,現(xiàn)在又親手送他走。
她不是個好媽媽。
可她沒得選。
她仔細(xì)打了水,把小呆全身擦干凈,又從衣柜里拿出一套全新的黑色西裝給小呆換上。
“小呆,從今天起你就是大人了,你結(jié)婚了,到了那邊要和玉樓好好過日子。”
她在大廳里鋪了一張床,把小呆的尸體移了上去。
然后把準(zhǔn)備好的喜字、喜簾都掛上。
這就算是個喜堂了。
她再次打開存放玉樓的存尸箱,想著等儀式結(jié)束,就一把火把這里燒了,兩個新人就能永遠(yuǎn)在一起了。
可她沒想到,摸到玉樓的時候,玉樓的尸體居然是有溫度的,不是冷冰冰的。
她慌了神。
玉樓沒死。
怎么會呢?
那天明明就死了呀。
玉樓從箱子里坐起來,冷冰冰地看著她。
“阿婆,你想讓我死,來陪你的兒子?”
柳老婆嚇得退了兩步,很快又冷靜下來,事已至此,她已經(jīng)沒有退路了。
誰知道玉樓大喊一聲:“都進(jìn)來!”
隨即,劉警察帶著那個老船夫的兒子闖了進(jìn)來。
“兇手果然是你!”
劉警察喊得中氣十足。
這是他職業(yè)生涯中離謀殺案最近的一次,而且他真真切切抓住了兇手。
突然闖進(jìn)來人,柳老婆更急了。
她立刻沖上前,想拿手里的刀捅死玉樓。
今天不管怎么樣,玉樓都得死。
那個小伙子發(fā)現(xiàn)了她的意圖,沖上去推了她一把,刀掉在了地上。
柳老婆也倒在了地上。
一切都結(jié)束了。
她心想。
5
柳老婆還是小十八的時候,是個丁克。
那時候人們對丁克的理解是:這人腦子有問題。
她不想生孩子,她擔(dān)不起這個責(zé)任。
小十八是家里排行第十八的孩子。
她的奶奶很能生,生了五個男孩一個女孩,所以緊跟著兒子們?nèi)⒘讼眿D,奶奶就開始催伯母、催她媽媽、催她嬸嬸生孩子。
仿佛女人生來就是為了生孩子似的,一個勁兒地催。
明明家里這么多孩子都快養(yǎng)不起了,還在催。
要生男孩,還要生不止一個男孩,才能讓家族興旺。
小十八還是個女孩的時候,從來沒覺得這有什么不對。
直到后來,家里的姐姐們陸陸續(xù)續(xù)嫁人,家里干活的人變少了。
她也到了上學(xué)的年紀(jì)。
村長上門兩次,催她奶奶送她去學(xué)校,奶奶總是客氣地說:“會去的,會去的。”
可也只是說說而已。
可她不敢問,因?yàn)樗南敕ú恢匾?/p>
是一個來鄉(xiāng)下支教的女老師上門找到她,問她為什么不去上學(xué)。
“奶奶和媽媽都說,女孩子不用上學(xué)。”
“女孩子也是人,憑什么男孩子能上學(xué),女孩子就不能呢?”
女老師溫柔地反問。
小十八習(xí)慣了聽媽媽和奶奶的話,卻從未問過自己這個問題。
她回到家問媽媽:“為什么女孩子不用去學(xué)校讀書呢?”
“女孩子到了年紀(jì)就要嫁人,讀什么書?再說家里一堆活兒沒人干,你去讀書享福,誰來干活?”
這時她才隱約明白,原來在大人們的世界里,讀書竟算是享福。
“那為什么哥哥就能讀書享福呢?”
“哪有那么多為什么,哥哥是男孩,男孩哪有不上學(xué)的道理。”
她們總是這樣,振振有詞地說著毫無邏輯的話。
“比如自古以來就是這樣,女孩生來就是要嫁人的。”
“女孩就是賠錢貨,還讀什么書?”
小十八第一次因?yàn)橄氩煌ㄒ患露撸⒅铝量戳苏灰埂?/p>
她想去讀書。
盡管她是個女孩。
第二天一早,她在餐桌上宣布了這個想法,結(jié)果所有人都笑了,那種笑仿佛在說她說什么都無關(guān)緊要。
她有些泄氣。
可她們笑得越厲害,她就越想試試。
她悄悄跟著哥哥一路去了學(xué)校,可教室里沒有她的位置,她也沒有課本,只能站在門口。
還是上次那個女老師看到了她,牽著她的手走進(jìn)低年級教室,還把自己的書借給了她。
那是她第一次見識到書里的世界,所有不認(rèn)識的字像蝴蝶一樣飛進(jìn)她的腦海,那種奇妙的感覺讓她精神一振。
她要讀書,不是為了賭氣,而是為了看看更廣闊的世界。
當(dāng)然,這只是她的愿望,并非她能輕易實(shí)現(xiàn)的。
因?yàn)闆]干家里的活,她回家就挨了一頓打,還餓了一頓。
迷迷糊糊中,她好像看到村長帶著女老師來到家里,聽到奶奶嘲諷女老師一輩子沒結(jié)婚,說讀了書的女人嫁不出去。
女老師說,她們只知道讓女人生孩子,卻沒有一個人對孩子真正負(fù)責(zé)。
什么是負(fù)責(zé)呢?不只是給口飯吃解決溫飽,精神上也需要富足。
可這個道理太深奧了,家里人文化水平有限,根本聽不懂。
不過第二天她還是去了學(xué)校,這是家人同意的。
后來她才知道,村長說讀過書的女孩能換來更高的彩禮,說到底還是為了結(jié)婚嫁人。
她想說,讀書絕不是為了換取彩禮,可她沒法說,畢竟,這個錯誤的認(rèn)知讓她得到了來之不易的讀書機(jī)會。
小學(xué)五年,她最好的朋友就是那個給她帶來讀書機(jī)會的女老師。
可四年級時,女老師突然要走,說是家里給她找了對象,要回去結(jié)婚。
“老師不是說一個人過也很好嗎,為什么非要結(jié)婚呢?”
“因?yàn)槲胰涡缘臅r間夠長了,該對家里人負(fù)責(zé)了。”
那一刻,她隱約覺得,面前的老師好像被什么無形的東西束縛著。
再后來,她收到了女老師的死訊:女老師生孩子時去世了,三十八歲才生下一個孩子。
孩子活了下來,老師卻沒了。
她對通過讀書奔向自由的幻想就此破滅,命運(yùn)帶著噩耗向她襲來,倉促地給這一頁畫上了破碎的句號。
她不想生孩子,不想用生命去換一個孩子,更不想對任何人承擔(dān)所謂的責(zé)任。
小十八的讀書之路只堅(jiān)持到小學(xué)畢業(yè),媽媽就開始張羅著給她找對象。
那時候讀過書的女孩子不多,媽媽逢人就炫耀,說為了讓她讀書家里付出了多大代價。
而她只是看著桌面上的相親對象換了一個又一個,心里毫無結(jié)婚的念頭。
家里人常說:“當(dāng)初就不該讓她讀書,心都野了。”
6
遇到小王,對她來說是個意外。
小王是個有趣的人,他沖破小十八筑起的心防,闖進(jìn)她的世界,愛情就這樣悄無聲息地降臨了。
更讓她滿意的是,小王也是個丁克。小十八想,愛情來了就來了,嫁給誰不是嫁呢?
兩人一拍即合,在家人的催婚聲中火速結(jié)了婚。
可催婚只是開始,緊接著就是催生。
小十八跟小王說:“要不咱們早點(diǎn)跟家里人說,咱們不想要孩子。”
小王說:“行,我去說。”
這句話小王說了很多次,卻始終沒有行動。
有一回,小十八實(shí)在忍不住,真跟婆婆說了,他們是丁克,不會要孩子。
婆婆當(dāng)場就暈了過去。
婆婆醒來后,像是忘了這件事,反而變本加厲地催生。
小十八看向小王,誰知小王突然爆發(fā):“你是不是真想逼死我媽才甘心?”
小王倒戈了。
他并非真的完全不想要孩子。
于是他想盡辦法說服小十八:
“生下來不用你帶,正好你不是老覺得媽管著你嗎,有了孩子,媽的注意力就都在孩子身上了。”
“生孩子老了還有人養(yǎng)老,不然一輩子孤零零的,多可憐。”
“你覺得害怕是因?yàn)樵蹅兌紱]當(dāng)過爸媽,說不定真生了你會喜歡的。”
……
小十八不想理會小王說的話。
甚至為了防止小王給她灌輸這些想法,她抱著被子,每天睡在沒裝修的那個房間里。
可小呆還是來了。
那年新年,她爸媽從外地大老遠(yuǎn)趕來,兩家人一起吃了年夜飯。
那天氣氛很融洽,沒人催生,也沒人提孩子。
他們只說小兩口的事讓他們自己解決。
小十八一高興,多喝了兩杯。
一切都沒什么異常,小夫妻和好如初。
可兩個月后,她感覺身體不對勁,去醫(yī)院一查,真的懷孕了。
她想打掉孩子。
可爸媽又大老遠(yuǎn)趕來,這次沒有了之前的和氣。
他們說如果打掉這個孩子,他們就一起去死。
公公婆婆也是同樣的態(tài)度。
小王跪下發(fā)誓,只要熬過生孩子這關(guān),后面的事不用小十八費(fèi)心。
她依舊可以做自己,吃喝玩樂,他們絕不干涉。
否則他不得好死。
后面四位長輩一起點(diǎn)頭。
她真的聽進(jìn)去了,也真的信了。
她生完孩子那天,一聽是個男孩,五個大人全都圍著孩子轉(zhuǎn)。
真應(yīng)了他們說的,她只管自己就好。
還好,這個孩子很乖,幾乎不哭。
每天吃了睡,睡了吃。
小十八好像也沒那么討厭這個孩子了,甚至可以說有點(diǎn)愛他了。
她理所當(dāng)然地愛自己的骨肉。
發(fā)現(xiàn)事情不對勁是在孩子三歲時。
別的孩子一歲就開始學(xué)說話,可她的兒子三歲了還不會說話。
那時家里長輩還安慰說,大智若愚。
可去大醫(yī)院檢查后,診斷結(jié)果是自閉癥。
也是從那時起,十八給兒子改名叫小呆,她信那句賤名好養(yǎng)活的說法。
兒子大多數(shù)時候不吵鬧,可一旦鬧起來就停不下來。
又是一次家庭會議,就像當(dāng)初勸她生孩子時一樣,這次他們說把孩子扔掉,再生一個。
“你的人生才剛開始,怎么能被一個孩子拖累?”
小王說:“反正你原本就不想要孩子,扔了吧。”
他們做什么都像是輕飄飄的一句命令,決定著她人生的方向。
同意她讀書,逼她嫁人,讓她生孩子,最后讓她丟棄自己的孩子。
哪怕她已是成年人,她想要什么依舊不重要。
可那是她的孩子啊。
會在安靜時一直盯著她看,默默陪在她身邊的孩子。
那段時間,她每天守在兒子房間門口,寸步不離,就怕他們哪天偷偷把孩子抱走扔掉。
她恨不得殺死這一家子背信棄義的人。
最后,她保住了兒子,換來的卻是離婚證。
小王說:“我真的接受不了自己有這樣的兒子。”
“如果你現(xiàn)在愿意離開他,我們重新開始,再生一個也可以。”
說這話時,兒子已經(jīng)五歲了。
已經(jīng)會含含糊糊喊出“媽媽” 兩個字。
小十八原本在婚姻介紹所工作,后來她還是找了份婚介所的工作。
她因自己的婚姻精疲力盡,卻只能靠撮合別人的婚姻謀生。
她見過無數(shù)雙迷茫的眼睛,對婚姻的迷茫,對婚姻帶來的未來的迷茫。
可正因?yàn)榻?jīng)歷過一場失敗的婚姻,磨平了她所有棱角,她也開始相信婚姻是每個人的必經(jīng)之路。
白天她把兒子關(guān)在家里去上班,晚上回家照顧兒子。
有天她上班時,忘了反鎖大門,不知道兒子什么時候跑了出去。
兒子和同小區(qū)的一個女孩搶玩具打了起來,兒子已經(jīng)九歲,力氣很大。
小女孩被打得去醫(yī)院縫了四針。
從那天起,小十八變成了中年十八,她賠錢、賠禮道歉、挨罵,最后還因?yàn)樾〈舯环繓|趕了出去。
而她的爸媽話里話外都是說她當(dāng)初不聽勸,沒扔掉孩子,都是自作自受。
沒人可憐她,也沒人幫她。
最后她帶著兒子來到了招來村。
村子里大多是獨(dú)棟房子,她租下了一戶要去外地的人家的房子,把整個房間貼滿隔音墊,又在房間養(yǎng)了只狗。
只要小呆大吵大鬧,狗就會叫起來。
為了防止兒子跑出去,她只能每天用鏈子拴住兒子。
人和狗分別待在房間的兩個角落。
她不敢讓村里人知道小呆的病,不想和兒子再一次活在別人的有色目光下。
中年十八,就這樣慢慢熬成了招來村的柳老婆。
7
半年前,柳老婆總覺得胃里難受,半夜疼得睡不著,沒辦法去了楊醫(yī)生那里,開了些胃藥。
柳老婆吃了沒什么用。
她又去了城里的醫(yī)院,結(jié)果查出是胃癌。
手術(shù)加化療能多活幾年,保守治療最多只能活10個月。
柳老婆想了想,選擇了保守治療。
這一輩子,對她來說本就沒什么意思,原以為遇到了愛情,最終卻被愛情拋棄;不想要孩子,卻和兒子捆綁了大半輩子。
可她走了,小呆怎么辦?
把他丟去療養(yǎng)院嗎?
像小呆這樣的情況,去了療養(yǎng)院肯定會被欺負(fù)。
那天晚上她給小呆洗澡時,一直在走神,忽然碰到一個硬硬的東西。
她嚇了一跳。
小呆如今已是成年人,就算行為動作還像個孩子,可生理反應(yīng)騙不了人。
“媽…… 媽,新…… 新…… 新娘子,上…… 上花…… 上花轎。”
小呆一邊玩水,一邊念著不知道從哪聽來的童謠。
她心里有些發(fā)酸。
這么多年,她給別人牽線做媒,促成了一樁又一樁婚事,可自己的兒子還不知道新娘是什么。
她忽然想到,給小呆找個媳婦吧,讓他有個伴,能代替她照顧他。
她想了很久,可找個不聰明的,兩個心智不全的人在一起,誰能照顧誰呢?
找個聰明的,說不定她還沒死,小呆就會被人欺負(fù)。
她一邊思索,一邊看著小呆在水里玩鬧,一會兒站起來,一會兒猛地坐下,浴缸里的水溢出來,把她渾身都弄濕了。
不行,像小呆這樣的情況,誰會愿意照顧他呢?
照顧一兩年或許還行,可一輩子太長了。
就連小呆的親爹,也只堅(jiān)持了兩年。
沒辦法,她死之前,必須帶著小呆一起走。
久病床前尚且沒有孝子,像小呆這樣的情況,她不相信任何非親非故的人能把他照顧好。
不過在離開之前,她得給小呆找個媳婦。
小呆的人生本就不完整,至少讓他走的時候能完完整整地離開。
這樣才公平。
最初她只是想找人辦一場冥婚。
可當(dāng)天晚上,她就夢到小呆拉著她,清晰地說他不喜歡那個女人。
小呆問她,為什么給那么多人做媒,就不能給他找個好的。
是啊,結(jié)婚是一輩子的事。
她必須親自為他挑選一個好的。
小呆對樺樹花粉過敏,小時候帶他去森林公園,小呆唯一有反應(yīng)的就是那些樹干發(fā)白的樹,后來回家給他喝了杯蘋果汁,沒喝兩口就吐了出來。
雖然吐了很多,但還是因?yàn)榧毙赃^敏引發(fā)抽搐,叫了救護(hù)車。
醫(yī)生說,小呆對樺樹過敏,平時吃蘋果可能會有輕微過敏反應(yīng),大家或許不重視,可接觸樺樹花粉后再吃生蘋果,就會引發(fā)交叉過敏,嚴(yán)重時會危及生命。
從那以后,她就滿心忌憚,再也不敢讓小呆靠近樺樹。
所以她也要找一個同樣過敏的女人,這樣兩人到了地下,才能好好過日子。
于是她找到茶樓老板,說種樺樹能改風(fēng)水。
老板一聽很高興,就去外地買了棵二十年的樺樹。
她在茶樓相看人選時,都會帶個生蘋果,要是發(fā)現(xiàn)對方有輕微過敏反應(yīng),就遞上一杯加了氯雷他定的水。
不讓人察覺出異樣。
王淑芳是她選的第一個新娘,這姑娘性格活潑,看著就讓人開心。
可不知是命運(yùn)的捉弄還是施舍,結(jié)婚前一天,柳老婆替孫家去王家送東西,卻在大堂的遺照里看到了前夫老王。
老王的遺照和離婚時判若兩人,歲月沒善待任何人,但她還是一眼就認(rèn)了出來,這個人曾是她想托付一生的人。
她沒有故人離世的悲傷,也沒有仇人逝去的喜悅。
一種復(fù)雜的情緒在腦海中縈繞,像一片濃霧,模糊了她的前路。
這么大的世界,兩家人竟然會在同一個村子相遇。
說到底,王淑芳和小呆是同父異母的兄妹,那是萬萬不能成親的。
人都死了,恩怨也該了結(jié),柳老婆本不想取她性命,可那天她走得匆忙,落下的樺樹花粉香包被當(dāng)成吉祥信物,讓新娘別在了腰間,之后她自己又吃了蘋果引發(fā)過敏,或許真的是口紅過敏也未可知。
不管怎樣,就當(dāng)是老王欠她的一條命吧。
若不是老王,她現(xiàn)在說不定過得很好。
她只能這樣安慰自己。
也不知是不是王淑芳死得太順利,她心里那點(diǎn)微薄的憐憫也徹底消散了。
她又看中了趙莉,趙莉的父親雖不是什么好人,但趙莉這姑娘看起來顧家,而且她的八字和小呆相合,能旺小呆。
可她沒想到,找了些做尸體買賣的黑產(chǎn)業(yè)人員,想購買趙莉的尸體,卻被老趙拒絕了。
老趙并非不愛趙莉,反而極其疼愛這個女兒,還認(rèn)定女兒是被人害死的。
要是這事被一直追查,很快就會查到她頭上。
她對老趙起了殺心。
那天晚上她偷偷去了老趙家,看到老趙捂著心口,痛苦地爬著去拿藥。
她快步上前,把藥拿走了。
她眼睜睜看著老趙咽了氣。
還好大家對老趙印象不好,加上他確實(shí)是因病去世,沒人多想。
可沒想到,接連死了兩個人,村里人都不敢結(jié)婚了。
這下她更難找到新娘了。
就在這時,玉樓主動找了上來。
玉樓是她最滿意的新娘,對她好,心眼實(shí)在。
她特意驗(yàn)證過,玉樓也對樺樹花粉過敏。
玉樓說,要是她是自己的媽媽就好了。
這不就成了,兒媳也是女兒。
她滿心歡喜,高興極了。
可此刻她戴著鐐銬,才明白那份滿心歡喜不過是個圈套。
她的小呆還是孤零零地上路了。
“你們什么時候知道的?”
她抬起頭,面無表情地看向面前的兩個警察。
8
那個老船夫的兒子是假的,他是新派來的法醫(yī)。
他剛到村子,就留意到了那棵白色的樺樹。
他查證過,死去的新娘生前都吃過蘋果。
可村里人行事迷信,堅(jiān)持認(rèn)為前兩位新娘是死于搗毀月老廟的詛咒,早早就讓家屬把尸體火化了。
他們只想著慰藉看不見的神明,卻沒人愿意為兩位新娘多做些什么。
沒有更多證據(jù)證明新娘的死真的與樺樹花粉過敏有關(guān),更沒法指明兇手是誰。
所以他悄悄到任,只通知了劉警察,他知道就算再懶的貓,抓耗子也是本能。
他相信劉警察曾在警徽下宣過誓。
兇手殺了兩個人,很可能還會有第三、第四個,他們必須盡快偵破兇手的作案手法,抓住兇手才能阻止悲劇繼續(xù)。
于是他讓所有人配合,策劃了一場婚禮。
目標(biāo)新娘是玉樓。
沒別的原因,因?yàn)橛駱鞘撬慕憬悖m然玉樓很早就被父母賣掉了,但這些年他一直想辦法找她,偷偷接濟(jì)她。
玉樓一聽弟弟需要幫忙,二話不說就答應(yīng)了。
婚禮前,他特意交代玉樓吃了抗過敏藥,以防意外。
他們設(shè)想過很多可能,唯獨(dú)沒料到兇手會是柳老婆。
畢竟有那么一刻,玉樓是真的把柳老婆當(dāng)成媽媽的。
“阿婆,你太糊涂了。”
劉警察的語氣里帶著幾分痛心。
“沒什么糊涂的,我這輩子沒虧待過任何人,到最后只是對不起我的孩子,我想為他做些打算,我做錯了什么?”
“阿婆,那可是三條人命啊!”
柳老婆沒再說話。
此刻說什么都沒用了。
小呆死了,那個唯一與她生命相連的孩子,被她親手殺死了。
黑夜降臨前,她回顧了自己的一生:
她在不被祝福中來到這個世界,又在眾人唾棄中離開。
她好像本不該是這樣,可似乎又只能是這樣了。